常识陈辉：地铁站主题诗的诗歌谱系 ——从

shanaoxuni

文陈辉[url=http:///www.30fly.com]汉语词典[/url]的相关知识也可以到网站具体了解一下，有专业的客服人员为您全面解读，相信会有一个好的合作！[align=center]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align]

一
诗歌的主题学研究是观看现代诗的主要方式之一。北岛的社会批判主题、舒婷的母爱主题、海子的死亡主题、艾略特的异化主题等都为读者描绘了一个个独特的诗人形象。一方面，诗人对一种主题的偏爱会加深（甚至固化）自己的一种诗人形象，形成一种经由简化了的流行的诗歌文化。另一方面，对同一诗人诗歌主题的归纳，会在形中忽略诗歌之间的差异以及诗歌之中的一些细节变化。当然，接下来需要完成的识别及梳理工作不由读者承担，而是诗评家们的本职责任。
杨小娟的诗歌《地铁口》提供了一个普通却具有意味的场景——下班途中的地铁站，这是一首感同身受的诗歌，地铁站口有人出站有人进站，匆忙的背影，到不同站点各自回家。以至于让我希望这是一首出自我笔下的诗，说出了读者希望说出的东西，如此贴切地描绘我们乘坐地铁时的场景，如此准确地体味我们回家途中的所思所感。诗歌语言紧贴着我们真感知的世界，诗歌精确地提供一些具有永恒意味的场景，这是《地铁口》展现的具有杨小娟个人标识的诗歌特质。地铁站场景所具有的迷人意味一方面源于诗人杨小娟出色的诗歌感受力与语言功底，另一方面源于地铁站意象所携带的深厚的诗歌文化和认知积淀。我们首先应该破解诗歌中地铁站的意象密码，才能使之成为打开诗歌《地铁口》的一把利刃。
梳理关于地铁站主题的诗歌谱系，阐释地铁站意象的意义变迁，需要从当下的消费时代退回到工业时代，讨论诗歌与地铁、地铁站的书写关系。186年，世界上第一条用蒸汽机做动力的地下铁路线在英国伦敦建成通车。100多年后的1969年，地铁第一次在我国北京的地下穿梭。再到经过50多年发展的今天，地铁已成为各大城市中人们日常出行最常乘坐的交通工具之一。
早期的地铁速度缓慢，在地下行驶时并伴随着轻微的摇晃，而后地铁的速度大大提升，并不断的增加了行驶途中的稳定性。当代社会，伴随着地铁路面站、地铁水下站技术的成熟，地铁可以在不断连绵起伏的城市中行驶，并可能伴随着光线的变化与心绪的波动。地铁带来的摇晃感、飞驰感、起伏感是人们对地铁行驶途中最明显的感受。同时，车厢内行踪不定的多种气味、人群摩肩接踵的拥挤、意间触碰到旁人的尴尬、成人间的闲聊、幼童的啼哭则给地铁乘客留下了另一番印象。而另一方面，行驶中的地铁也为行色匆匆的乘客提供了一个密闭的并置空间，带来了与具体生活的短暂疏离与独特的镇静。
旅客寻着地铁站从地下走到地上，感受着城市体温的变化，来来往往的人群，学生、工作青年、白领、老人……站口则是灯火绚烂的街道、高耸的商业大厦、纵横交错的隧道立交桥、来往穿梭的车辆……从地下走到地上的过程就是从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走向逐渐繁杂开阔场域的过程，其中感受着城市物象的涌动，迎面而来的都市人气息。

二
地铁以其深入地下、穿越地腹的特点和地铁站口所提供的特殊视角都触发了诗人的限遐想与联系。庞德在巴黎地铁站所经历的人群涌动、内心的恍惚迷离使他写下了第一首具有“地铁情绪”的现代诗，《在一个地铁车站》“人丛中这些幽灵似的面庞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杜运燮译），这不仅开启了意象诗运动，两行诗，两个孤立的印象，去掉两者之间的必要过渡和词句桥梁，以留下极大的想象空间，也开启了地铁站的印象序列。庞德为地铁站描绘了以下印象：具有观看与打量意义的地铁场所、速行驶所带来的眩晕与内心的动荡、速交通工具（机器）所带来的对城市的惊诧、麻木的幻影般显现的都市人印象。庞德式的地铁站主题诗为后来诗人提供了一个感受现代社会、思考现代人异化问题的文化范本，后来诗人也在不同层面上继承发展了这一传统，我们可以列出一份长长的诗人单，以此展开展现地铁印象的诗歌谱系。
凡伊?哥尔特的《地铁》、裘汉娜?费德斯通的《东京地铁站》、米洛斯拉夫?赫鲁伯的《纽约地下铁》主要继承了庞德对地铁上人群的关注，都着力于刻画地铁旅客的都市人形象，他们把地铁旅客描述为表情麻木、外部特征千篇一律的人，在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生活激情，“性的一代”“脸的一代”（哥尔特《地铁》），车厢中的年轻人、老人都是一副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样子。而同样是展现现代人的麻木、千篇一律，赫鲁伯令人称赞的是其特殊的技法。一个有有姓的刘易士?霍华德先生却显得身份可疑，“住址不详，疲倦又沮丧穿一件灰大衣一顶褐色小帽”，这是关于他的唯一的信息。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刘易士?霍华德先生遇到一个个与他相同穿着的人。《纽约地下铁》便是如此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七次这样的相遇，可想而知，在地铁上将有更多这样住址不详、身份不明的刘易士?霍华德先生。赫鲁伯似乎用了一种很笨拙的手法，在展现现代人的自我迷失、人与人之间的雷同，但却精确地透露出现代社会对人的情碾压以及自人心底不自觉升起的恐惧感。
林德纳的《你唇间有血》、艾伦?退特的《地铁》、特朗斯特罗姆的《旅行》则侧重于展现都市人对地铁的不同感受。林德纳构造了一种超现意义上的地铁场景，地铁的声响、地铁的行驶都激起了诗人特殊的感受。退特则在诗中说出了现代工业、大型机器对环境的破坏，甚至是残酷的撕裂，“疾行在你谦恭的事业之上冲进地狱的钢铁森林之中”。特朗斯特罗姆则温和许多，“火车开动带走外衣和灵魂”，同时也以自然的气息来调和乘坐地铁所带来的不适感。
而美国诗人卡尔?桑德堡则给读者带来另一种有别于庞德式的地铁印象。在桑德堡的笔下，地铁不再是观看现代人遭受异化的场所，由钢铁构成的外壳和向西部延伸开来的铁路成为美国工业化扩张的象征。桑德堡对这种扩张不是持批判态度的，而是饱有激情地描绘着美国工人开拓远方的乐观情绪和坚强品质，“疲惫不堪的徒步旅行者，卑微的肩膀上下耸动，把他们的笑声投入劳顿。”向远方延伸开来的地铁与不断拓展、不断进取的美国工人具有同构性质，这就为地铁赋予了一种开拓者的形象。与庞德笔下的地铁站的冷酷形象不同，桑德堡笔下的地铁更具有坚强的外形。这与诗人所站的观察角度有关，庞德主要站在乘客的角度观看地铁站和地铁上的其他乘客，而桑德堡主要站在一个西部建设者的角度来观看具有钢铁外形的地铁。当然，这也只能发生在地铁建设的早期。


杨小娟的《地铁口》和许多诗人一样，他们描写地铁或以地铁为主要意象的诗歌处于地铁主题诗的第个序列上。北岛的《地铁车站》、臧棣的《北京地铁》《地铁里的乞丐》、张桃洲的《地铁站》、龚学明的《末班地铁》《一辆等待我的地铁》等都着力于将地铁看成一个观看世界的窗口，一个特殊的场所。我想其中的奥秘可能是，庞德序列上的诗人已充分利用了以地铁场所来展现人的异化问题和现代社会对人性的碾压主题，而近年来诗人则热衷于书写日常体验。地铁站是人群最密集的场所之一，在这个场所诗人可以尽情书写他们所遇到的一切人和一切遭遇。
北岛的《地铁车站》在地铁主题诗序列上具有过渡性质。北岛虽然将地铁站看成是一个观看世界的窗口，但通过这个窗口看到的是对现代化城市的惊诧感。首先，走出地铁站，北岛将看到的水泥电线杆还原为一截截木头，将人们头上戴的帽子还原为兔皮。而在现代都市里发生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鹰从来不飞到这里尽管各式各样的兔皮帽子暴露在大街上”。同时，现代都市里也充满了容易让人类迷失的幻觉，“只有山羊在夜深人静成群地涌进城市被霓虹灯染得花花绿绿”。地铁车站提供的这个观看世界的窗口本身包含有对现代化城市的批判，而这种社会批判意识在后来的诗人那里就显得十分淡薄了。
杨小娟笔下的地铁站不再表现为西方诗人笔下地铁站的那种冷酷形象，也没有通过地铁站这个视角探索现代都市的发展问题。诗人杨小娟以一种典型的略通佛理的东方女子的口吻，说出了她对世俗生活的一种看法，这种看法谈不上是一种智慧，但也是一种对生活的理解方式。这种方式是极易打动读者的，仿佛她要与读者交流的东西要多于这首诗际上说出的。《地铁口》描述一件这样的事情：诗人下班乘坐地铁回家，这样的归途是舒适的，也是急迫的。大家都各走各的，或回家做饭，或回家会见朋友，或回家享受愉的个人时光。一路走来，下着毛毛细雨，路旁是翠绿的植物，空气湿润，路灯光亮而又柔和……而这些都随着步入地铁站而戛然而止。而诗人坐在地铁上，又开始思索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与失败的话题，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毕竟是少数，初理佛理让诗人看透了这聊的世俗之事。在这里，我们不妨适当引申：成功者或是失败者，有时往往在不断地变换着彼此的位置，成功者也可能掉入失败者的行列，而失败者也可靠着自己的努力而步入成功者的列队。而诗人杨小娟却愿如这地铁站口一样，行于尘世，又不被世俗之事所扰。看似缄默不言，却又洞察世事变幻常的道理，淡淡的佛理融入诗句之中。
这首诗显然是诗人在乘坐地铁途中所写的，一首诗的诞生往往处于这样的内在紧迫性中，这种内在紧迫性要求它留下来，并保有自己的声音，在自身中表达自己，并通过写作把这种表达予以确定。是的，让自己被表达，让读者为之认同，这是写作的一种意义。而《地铁口》这首诗也借用了地铁站这个核心意象，将一种思考包含于这个场所之中，一首诗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所，内在的和外在的呼唤要求它出现存在着。

附：地铁口杨小娟

所有舒适的归途
都在此刻，涌入地下
赶在时间腐烂融蚀之前
你走你的
我走我的，脚步匆忙
赶着回去跪拜
属于自己的菩萨

伴生的细雨
光鲜的景物
以及空气中那些奋不顾身的光
并没有跟随下来
它们在这一时刻
折成模糊的倒影
只是抵达站门送人一程
转瞬即逝
在人前可以展出的青花瓷
也仅仅是
金字塔顶端的那几尊
其他的品相，也只是秋风
又扫了一次落叶

地铁，一直张开着
自己的大嘴
潜于尘世，又摇动世俗
却始终缄口不言
硬是让自己
成了天地间一股清流